漁人,就是生活在漁港的人

欲來做伙作火某?

2019.03

先前在網路上看到朋友介紹一個拍南方澳的攝影師,後來看到《移人》的採訪,才知道之前場勘胡亂跑點,原來已經到人家家門口玩過了啊!所以趁著二二八連假,趕緊約了時間,去拜見拜見這位用「有溫度的眼睛」記錄著漁港一隅風光的年輕人。

和人家約了兩點,縱然已經提早抵達漁港,卻也是急急忙忙地、臨時才找到解決午餐的地點。一點半,致鈞用Messenger打電話給我,交代了彼時的地理位置,還在魚湯店吃飯的我不禁緊張起來,還不知道即將碰上的訪問對象是什麼人,嘴裡一時胡亂塞了起來。

「哈嘍哈嘍~」一見面,致鈞爽朗的向我們打招呼,他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笑起來就是個鄰家大男孩。致鈞的父母因為年輕時曾經被外派到阿拉伯去,頗能體會身在異鄉想要吃家鄉味的心情,於是回國後開了南方澳的第一間東南亞雜貨店。


在致鈞(右)的店遇見他與他的兄弟(左),是位菲律賓漁人


「為什麼會想開始拍攝港邊的漁工呢?」我們問,用了「漁工」這樣的詞,但致鈞其實更習慣的是「漁人」。前一陣子才剛拜讀完李阿明老師的《這裡沒有神》,了解其實每個漁港其實都有自己的文化。他說漁港裡工作的都是他的「兄弟」,因為明白他們的辛苦,所以選擇用紀實攝影來呈現他們在海邊的點滴。

從致鈞那裡我們又學到一課,很多人說是漁工好吃懶做、不知感恩,又有另一部分人說是臺灣人嗜血暴力、剝削工人,居於其中的他怎麼看?「我相信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責任,政府盡好政府的職責,而仲介做好仲介的工作。」。

而此趟來到南方澳令我驚訝的是,從前很少有機會問、或是說只在書上看過的漁工月薪:「正常是兩萬三扣掉一些費用可能兩萬,可能他們有欠仲介費用有些會領到一萬五到一萬九不等,但漁港的漁工通常老闆都還會給獎金,到兩萬以上或是更多。」這是因為南方澳的漁工從事的多半為近海漁業,薪水較為優渥的緣故。
這樣的價碼和我以往的認知有著極大落差,畢竟平常熟識的醫院看護工,在臺北市中心也只有大概一萬七、一萬八的價碼。「但我知道的是南方澳的狀況啦!如果有差太多通常就是仲介拿走的。」

「會不會常常被別人問說你到底在拍什麼?」致鈞說通常這時候就會說拍好玩的,不滿足於岸上拍攝的致鈞其實也有心地去搞了一張船員證,有機會也跟著出海過過「討海人」的乾癮。他也坦言之前也覺得跑船行業又髒又累,直到一位親戚過世,才見到背後的險惡以及一條魚要送上餐桌之前,討海人所需要承受的辛勞和風險。

「其實人家常說『剝削漁工』的狀況啊,我們上過船的都會知道。」漁撈作業絕不是想像中的放網、起網,航前的準備作業、前往捕撈地點的出航、完成工作後的返航,而抵達漁場之前的航程,就是漁工休息、主管忙碌的時刻。
身為臺灣人的致鈞也為了能在一線感受,也特意搞了一張合格船員的證照,但不管是被擔心安危,或是單純因為無法協助勞動,要求上船也時常有碰一鼻子灰的時候。

「也是有很多對漁工很好的雇主啊!讓漁工用記帳的方式吃飯,有空再到店裡月結。」這話真的不假,之前到一位印尼姊姊經營的東南亞雜貨店玩耍,姊姊也說過這樣的消費方式。「我問過很多漁工,比較喜歡這裡還是之前工作的地方,他們都說這裡。」不可否認南方澳的氣氛的確存在著特殊的氛圍,大多時候閒悠悠地,就像一個異國的碼頭城市。

「你知道這裡的便利商店賣的最好的是什麼嗎?」無數的菸酒、泡麵零食閃過腦海,我還是搖搖頭認輸。「茶葉蛋。」、「這裡的茶葉蛋都是外勞他們在買的,不信你們去問店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說完我們都莞爾笑起來,大概在嬉笑的遊客眼中,這樣的風景看起來如煙,與世、與他們都無關吧?但這些都是切切實實發生在身邊的事,這些都是臺灣的故事。

自己做自己老闆的壞處就是沒人催稿子。連假結束,回臺北之後,課業和大小活動趕著跑,我便一下子將撰寫記錄稿的事情拋在腦後。其實這個在東北角海岸發生的故事一直在心頭放著,好不容易得空了,持續看著一張一張致鈞放在社群媒體分享的作品,藏在畫面下的情緒和溫度湧動,卻寫不出來了。

「如果這有被當作一個議題,早就被解決了、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嗎?」、「我的父親也常常說,拍什麼漁工?好好顧店。」可那是如何的一個感覺呢?都是從小在港邊長大的漁村孩子,因為學業、事業,長大了之後大多數的人都走光了,多年之後,只有致鈞又跑了回來,在港邊蹲點搞攝影。

「這是我兄弟啊!」致鈞口中的兄弟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最佳模特——這些外籍的「漁人」們,他時常替他們記錄生活點滴、捕捉他們勞動的身影,他也會把照片寄給他們。要不是有著感情,怎麼會堅持拍下去?

「今天天氣不錯啊!晚點會有很多船出去。」天氣好壞是看有沒有下雨嗎?我不禁問道。「不是啦!有他們自己的判斷方法,跟下雨沒什麼關係。」想起之前幾個下雨就沒船出港,後來幾次碰到陰天、甚至晴天就港邊一空的情況,門外漢其實還是一頭霧水。致鈞解釋漁民出海是看水流,他們會藉由鋒面跟海的流向來判斷作業是否會受影響,以及是否決定出海。


漁民出海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有些是看海流、鋒面,多方評估後決定是否出海

晴雨啊,傻笑和流淚的日子總是混在一塊,怎麼分辨酒後咧開的大嘴到底是不是笑?

清譽啊,當我們的名字被寫在一起的時候,會是頭版、時事版還是社會版呢?
情慾啊,多少血汗和青春湧動,數清了如流沙般、無以名狀的那些悲喜交加了嗎?
鯖魚啊,張著眼睛在這裡長年的看,咿啞地將嘴一張一闔,是什麼讓你年年地造訪?

「三腳虎要出港了,你們到港邊看看吧!很難得的!」外行人也不知道該說「三腳虎」是一種船,還是一種漁法?一輛大船和兩輛小船組成一個隊伍,小船聚光引誘表層的洄游魚,讓他們進入大範圍的漁網內。


三腳虎要出港了,一輛大船和兩輛小船組成一個隊伍

他是南方澳的在地攝影師,黃致鈞。


Rumahku成員與南方澳在地攝影師黃致鈞(左二)的合照


後記:4月12日到14日在松菸文創基地舉辦的Wonder Foto Day,致鈞其實也悄悄列席在這些優秀的攝影師之中,展覽攤位上,他特地搬來音響、播放著輪船上的達達引擎聲,一張張陳列桌上的快門,記錄著不同面向、不同概念、不同角度的「漁人」們。


一張張陳列桌上的快門,記錄著不同面向、不同概念、不同角度的「漁人」們

「漁人」其實又像「人魚」,用青春換了一條得以有機徜徉異域的尾巴,育成尾巴,有意無意覓得了來到臺灣的路;擺動尾巴,游出一條生計和想望的路;留著尾巴,運氣要好、才能不丟失回家的路。

文、圖| Jul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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