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無障礙友善診所公聽會
Rumahku航海日誌
2019.07.02感謝臺灣醫療改革基金會邀請Rumahku志工團列席,7月2日Rumahku志工團得以列席【推動無障礙友善診所公聽會】,並就我們長久以來觀察到的移工就醫障礙發言及加入討論。
推動無障礙友善診所公聽會 |
◎移工就醫的現有困境?
整理Rumahku在醫院、學校與其他可接觸到移工的場所之所見所聞,加以整理後我們大只整理出移工在前往、抵達以及離開醫院之後分別會碰到的不同層面的困境。
1. 專業語言通譯的缺乏
目前在臨床擔任協助照護工作的外籍看護工主要來自印尼、菲律賓、越南,但因為我國醫療院所獲地方政府目前都多半未有專業東南亞通譯人員陪診的制度設置,移工在診間諮詢及接受醫療行為時,主要透過雇主、仲介公司之翻譯人員、同鄉姐妹等等皆未具醫療背景的人員陪同並進行片面翻譯,在此漏洞下,陪同人員除了因為勞雇關係可能不具公正立場,亦有因為不具專業或相關背景而疏忽細節或無法精準翻譯內容給病患。
2. 對自身健保權益的不了解
我國一直以健保制度為傲,期能提供全民平等且優質的醫療資源,讓健康不再成為有錢人的特權。由於移工母國就醫習慣的差異,許多移工在未有受到完善解釋下時常因為不知道診療費用,或是因為對健保協助給付項目的不清楚或不得而知,進而害怕並避免使用醫療資源,也拒絕接受適當的治療,徒然浪費自身權益。
3. 移工出院後的恢復進程與健康狀況
許多移工在前往醫療之前就會碰到阻礙,不只是24小時on call的看護工們、六日才放假的廠工們、或是出回港時間不定的漁工們,因為工作的特質,他們多半無法順利取得閒暇顧及身體狀況,其中的反差又尤以長時間待在醫院、卻不一定能進到診間看診的外籍看護工最顯無奈。
而即便順利抵達診療場所,在做了局部治療從醫院離開後,也不一定能調整工作內容而得到良好的休養,像是我們就遇見過傷口需要避開碰水、但移工不能中斷為被照顧者擦澡的工作,讓傷口的恢復一直延滯;或是腹部開過手術需要避免用力或是搬移重物,但是工作內容包括了打點病患起居,每天需要搬移病患也讓手術傷口的恢復推遲不少。在此類型的案例中,病患若是沒有第一時間得到良好的恢復,很容易需要二次就診或治療,進入病情和工作兩頭燒的惡性循環。
◎移工就醫困境可能招致的弊端?
1. 就Rumahku志工團現已踏入臨床工作的幾位成員觀察之案例中,可觀察到的除了有病情被立場不中立的翻譯蓄意扭曲、或是治療計劃被影響,更有許多重症移工遭蓄意解僱,而不具相關專業背景的翻譯人員也勢必面對症狀描述或病情翻譯的困難,也很可能導致延誤診斷。
2. 許多移工若是沒有前往醫療場所,時常選擇直接購買成藥服用的「自療」,而臺灣的成藥包裝也多是移工無法辨認的語言說明,時常是靠著同鄉或是雜貨店老闆等等不一定具相關背景的人員做關於藥品的粗糙說明,而不明病因、只做症狀的處置也是對病患非常危險的作為。
若家中或職場、生活場所有遇見不清楚健保權益的移工,也呼籲大家可以協助他們了解健保卡的作用,也可以清楚說明到診所及醫院就診的分別、大致費用,消除他們對就醫的疑慮與不明恐懼,消解可能產生的誤會,若有病痛發生也能及早發現並治療。
◎TIWA的資深成員兼出席代表吳靜如與會時更發言指出,家庭看護工因為未納入《勞工基準法》保障,多半只有17k的收入,但卻因為《勞》法並無特別針對17k的收入水準做給付規定,而是要移工照著《勞》法規定的最低工資水準每個月繳納健保費用,從這個現象中我們可觀察,不但《健保法》沒有察覺並公平地為移工此特殊族群做考量與調整,多半移工所適用的《就業服務法》也未能保證移工在面臨重大傷病時得以不因被單面解約而失去健保資格。
在此類雙重漏洞下,移工只有被視為「勞力」的化身,而被剝奪了身為「人」的生病權利,當他們生病時,除了某些情況得以到良好的醫療照顧,若是無法在出院後的短期之內恢復正常工作的能力,就時常必須面對被僱主解聘、捲舖蓋回國吃自己的困境,而在這其中,許多移工已經才為了抵達臺灣而給付了高額的仲介費用(相當於大約工作三年才能回本的金額)。
◎出院後,診療後還是好不了的原因?
因為醫療服務希望平均且快速的提供資源給所有人,我們臺灣人習慣的醫療是在醫療院所做緊急的處理,後續恢復與保養的階段多在家中進行,但此情況搬到移工身上其實窒礙難行,試想因為聘僱制度「一個蘿蔔一個坑」的特性(一個聘雇需求對上一個看護工,聘雇契約形成後移工才會前來臺灣,如果雇主超額聘僱是犯法的),招致雇主時常選擇與原移工解約,才能在短期內聘僱新的照護能力,否則移工便必須負傷工作。
◎「喘息服務」和無障礙醫療有關係嗎?
由於「喘息服務」,筆者敘寫團隊成員訪問具諮詢經驗的家屬之口述,因為地方政府的喘息服務申請繁複,且即便完成程序也不易通過申請,病患與家屬多半還是要選擇自費負擔,上述之現象並非個案,而喘息服務一日,許多無力負擔的家庭勢必面對為了聘僱新的照顧員,必須強勢解除與現有移工之契約的「必要之惡」,此政策漏洞實逼迫「弱弱相殘」,將照護成本轉藉由病患家屬以及外籍看護自行吸收。
◎移工在異地生病所面對的沈重經濟壓力?
在休養期間沒有支薪,不但要負擔自身的醫療及住院費用,更有些雇主要求移工協助支出替代照護人力的薪資,而有些移工在住院時拜託同鄉協助生活起居,這兩筆費用也是要由移工自身吸收,這段期間不但因為無法工作而沒有收入,更是要負擔自己收入三倍的支出。
◎不是靠各相關領域的愛心挹注,這是人權。
有一位身心障礙團體的前輩代表發言時提及,醫療在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法律要規定的權益不是施捨,不是興之所致所以才給的。另外,也不要再用「有愛」、「無愛」來講了,這個的愛心是要民間團體補貼還是去做保證?不要增加服務過程中的壓力,更不要等愛心才做無障礙,這應該是人權,還是我們一直在用慈善模式進行?
在這場公聽會裡,許多不同的聲音同時碰撞在一起,認知到身心障礙的人跟我們一樣有權利就醫,也不是只會有我們所看見的物理治療、職能治療等等的復健需求,他們也會需要醫療裡其他專科的資源,而許多老年人更是要仰賴新住民、外籍看護工帶他們去就醫,如果有正確又精準的溝通,也能降低就醫的痛苦和健保的支出。但如果只是喊喊要規劃,跟設計手冊的差別何在?
發言中 |
如果無障礙的醫療環境一直無法被打造,那身心障礙者、高齡者、推娃娃車的家長、外籍病患該怎麼辦?光是抵達路邊診所的路途就那麼遙遠,那類似這樣生活中多出來的成本要怎麼解決?這是結構下產生的弱勢,若不解決、會形成更大的弱勢。因為有一天身障者也可能化身為照顧者,陪病文化已經成為了我們醫療文化。除了結構面、制度面的問題要克服,我們也有過程面要克服:看病的流程與溝通是不是重要的?還有態度面、關係面,我們與移工的關係?如何持續地促進醫病關係?這些都是我們可以詢問並挑戰自己做到更好的地方。
編按:第一次參加立法院就是一直被唱名的會議列席者真的是超級難忘的,離開的時候中山南路狂暴的潮濕起來,看見身邊剛剛一起開會的前輩們一個個用各種方式冒雨離開,不禁捫心自問:「障礙」是什麼呢?只有肢體的不便?只有感官的遲鈍?只有語言的差異?那什麼又是「健全」呢?是某些特定族群自己所塑造的優越形象嗎?
也許現在的想法還不夠完整和圓滿,但我想,只要還無法涵蓋到所有需求者,只要醫療在某些看不見的角落、對於某些還不認識的人是觸不可及的一環,那我們就還有需要前進的理由,因為醫療不應該成為障礙者止步的高樓大廈,健康也不應該是窮困者止步的奢侈品。
再次感謝臺灣醫療改革基金會的邀約,感謝陳曼麗委員以及所有列席官員,期望我們的醫療環境可以邁向更好的地方。
文、圖| Jul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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