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的脆弱性 家庭看護移工的工作與健康經驗

 Rumahku航海日誌

2020.10

昨天超級高興可以聽幽默的莉芳老師的演講。這場演講，主要專注在看護移工在照顧上的大小事：情感、工作、壓力、勞雇關係、照顧關係、依賴...真的寫不完，因為太多了。照顧，是一件你我想起來都覺得單純（其實是沒有經歷過，或者長期忽略），但其實非比尋常複雜的事。

照顧工作

你在說什麼工作呢？照顧怎麼會是工作？談到照顧，我們總是會認為，這是女人天生該做的事情：「照顧是女人的天職」、「女生本來氣質就比較細心，比較會照顧啊！」。正因如此，照顧一直不被社會認為是一份工作，一直被視做女性的天職，進而，成為家庭單位負擔的責任，而非政府、公部門應負擔的公共事務，最後，家庭看護的照顧工作亦不被重視，不論是看護本身的情緒付出，或者是受照顧者可能希望的家庭陪伴，也不被滿足。

過往已有不少研究指出，照顧工作的複雜，使職業病漸漸出現，或者是看護本身心理健康受損（影響了生理與心理面向）。在 W 的故事裡，照顧工作的情感付出，逐漸使得她無法入眠：「阿公會不會和阿嬤一樣，就這麼不小心的走掉了？」。看護們在照顧工作上的情感投入，往往被視為一種「妳是我們的家人，當然要用心照顧」的概念中。然而，看護自身的壓力，往往無法藉這群"家人"，來獲得排解。

台灣已是高齡社會，但我們對照顧的想像是什麼？好像是獨立的人"給予什麼"到另一邊依賴的個體，或者是貼身的 24 小時照顧。但很不幸的，「照顧的想像」，近 20 年來看護移工的照顧世界，幾乎未曾改變。長久以來，聘雇看護移工的家庭，都不被公部門所含括。這裡的照顧，就是看護自己、雇主家庭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沒有任何公部間資源的介入。（現有的喘息服務，門檻太高了）

家庭看護移工的閾限性

閾限性，我理解為，一種身體或心理的中介、不穩定狀態）照顧是連續不斷、充滿高度變動的事，也就是高工時、工作強度受照顧者的狀態而起伏，看護因而狀態不穩定。面對高工時，老師在田野，常遇到看護以心理成就來補償高工作時數的例子：「我（看護）剛剛照顧阿嬤到現在，阿嬤已經多胖 30 幾公斤了！」。然而在開心的話語後，卻是無法離開受照顧者的超累負荷。這其實好詭異，看護好累，但又開心的說照顧過程。

我的老闆，我的盟友

「我的老闆很好」，許多看護都這麼說。但仔細探究「好」是什麼，就時常發現，「好」，不過是一些很基礎的條件被滿足，比如在家裡可以穆斯林拜拜。

許多看護移工會和受照顧「結盟」，因為很多時候，受照顧者自身就是被家庭所忽略的人。看護和受照顧者的依賴關係，其實也囚禁了彼此。「我（看護）走了，他怎麼辦？」。這不能僅以照顧是工作的概念來描述。這種依賴關係，說明了照顧涵蓋了情感和責任。

就醫健康

其實演講前，一直希望可以聽到有關看護移工的就醫故事。老師的回應雖然不多，但確實指出了問題所在：「她們就算生病，也離醫院好遠好遠。」。看護生病了，但沒辦法去，或者是無法去看醫生，又或者是看護認知到，一但自己生病，也意謂著失去自己在台灣的唯一價值：健康的身體－勞動力。

在這裡，我們要如何思考健康？在"新自由主義"的影響下，所有的事皆成為個人的責任，或者歸因於自己的選擇，包括健康。

「維持身體健康，是自己的責任！」

「如果不健康，一定是自己哪裡做不好、做錯了。」

但健康真的只是自己的事嗎？當日常生活有寫不完的作業（不寫就完蛋），或者是阿公半夜就是會起來趴趴走，你能不起床嗎？在現在沒有其他協助資源的情況下，健康生活，太難了。

「維持身體健康，真的是自己的責任嗎?」

後話

在最後的 QA 時間，老師談到一個文健站，它的操作模式，讓看護的出現，不只是陪伴受照顧者，也參與了文健站安排的活動，另一方面，也看見了看護自身的需求：他們一同編織起了一張綿密照顧網絡。

我們再來要怎麼做？我們看見的種種事件與現象分析，我們都知道制度可惡、制度有問題，但要怎麼改變，才能扭轉現在不健康的照顧？

我們的社會急需更加公共化的照顧網絡，一個將看護移工納入公共照顧體系內的照顧網絡。讓照顧公共化，從家庭的單位走出去、走入社區。可能是受到了在宅醫療和社區營造影響，現在總是下意識的把這兩樣東西和公共照顧連起來。誰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許多的在宅醫療支援診所，社區營造者，似乎都是照顧公共化所可以走的路。

最後，我也想用提問，來說明有些問題，也許根源自其他社會現象。

如果我們有一個時速 10 公里的無大車社會，我們怎麼會擔心老人走在馬路上？（當然可能掉到水溝或田裡） 

如果我老了，還可以簡單活動，是不是可以幫忙照顧者休假？

"希望實現一個慢速、蝸牛的社會"

文、圖| 小蝸